老的沙态度的突然转变,倒让莫降有些意外,他摆出一副“受宠若惊”的表情,摆手说道:“哪里哪里?我莫降何德何能配得上‘值得尊敬’四个字?您真是过奖了……”

老的沙闻言,微笑着摇了摇头,脚步轻移,和莫降正面向对。

老的沙只不过向侧方移动一步,但莫降却明显感觉到了石台之上气氛的悄然改变——他缓缓抬起头来,只看到老的沙那双灿若星辉的金色瞳眸中,闪动着瑰丽的光辉,真好似有两团火焰,在内燃烧……

与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,莫降就感受到了泰山压顶般的重压;只是一个对视,已让莫降汗流浃背,冷冷的汗水顺着他的脊背向下滑落,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寒冷,却沿着他的经脉,袭遍了他的全身……

莫降知道:此时的老的沙,才算是使出了全力!再没有半分保留!!

莫降全身的汗毛都倒数起来,头皮隐隐有些发麻,他想率先发难,却发现双脚像灌了铅一般不听使唤,两条手臂,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——霎那之间,莫降心中升起一种错觉,那一双如星辰般瑰丽的双眸,被无限放大,而后上升到半空,俯瞰着自己渺小的身影,在那如火焰燃烧般炙热的目光的注视下,任何动作,都是徒劳无益的,任何方式的进攻,都只会无功而返……

“我何德何能做您的对手?我有什么资格同您决斗?区区微光又怎能和皓月争辉……”莫降像着了魔一般低声呢喃——原本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,双肩缓缓垮了——这个细微的动作,正是放弃抵抗的征召……

老的沙暂时还没有动,他淡淡说道:“莫降,无论这一场较量的最终胜负如何,这都已经是人类武斗的巅峰——后世的史官若有良心,就该对你我这一次巅峰对决,加以浓墨重彩,写进史书之中!”

说完,老的沙抬起了脚,他迈着缓慢的步子,一步步向莫降靠近……

“控心术!!”唐沁的声音,自石台之下响起,她大声叫道:“莫降,快醒醒!!你不是对魅惑之术免疫么?!怎么会中了如此简单的控心之术?!”

“没用的。”老的沙淡然的声音,幽幽响起,“自我出道以来,还没有人能从我的控心之术中醒悟过来!”

“不可能!!这不可能!!”唐沁反驳道:“当初和莫降交手之时,我曾尝试用更为复杂的媚术控制莫降的心智,但他天生对媚术便具备常人所不具备的抵抗力,甚至能将那些媚术的效果反she到施术者的身上——你只不过是用了无比简单的控心术,又怎么可能控制他的心智?!”

“唐沁。”老的沙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停,他一边向莫降靠近,一边说道:“我真是想不到,你身为媚术的修行者,对魅惑之术的理解竟然却如此的肤浅——咒术威力的大小,并不以其复杂程度来区分,有的时候,越是简单的咒术,反而越有效,因为,简单,往往就意味着纯粹——如此基本的媚术尝试,难道你不明白么?”

老的沙的话语,让唐沁陷入了沉思之中:是的,老的沙说的很有道理——对于施术者来说,若想成功用媚术控制对方,最关键的,还是要找到对方的精神缺口,并且从那缺口之中,将自己的意志灌输进对方的灵魂,割裂其自我意识和身体以及外界的关联……可是,以自己对莫降的了解,他的精神力无比强大,意志力也无比坚强,除非遇到特殊情况,否则很难对其成功施术……

想到这里,唐沁不禁想到那一日在建康王府,被汉皇之血神力反噬、身受重伤的莫降,也曾被他成功催眠——不过,那一次却是在莫降极度疲乏、又将自己误认为他的母亲的前提之下,自己的催眠之术才能成功……可是今日呢?莫降虽然受了些伤,但却并不致命,他的意识应该很清醒才对——那么,老的沙又是如何找到了莫降的意志缺口呢?莫降究竟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呢?

“不用再想了。”老的沙出声打断了唐沁的沉思,“这个时候,你该关心的,是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去,而不是该关心莫降的死活……”说着,老的沙看了看仍在争论的贾鲁和慎行驹,不禁摇摇头命令道:“贾鲁,这一战你不用参加了,交出你的兵刃,退到秃满迭儿身边——慎行驹,你一人对付唐沁和韩菲儿,其余人等,禁止插手,全部跟随贾鲁,听从秃满迭儿调遣!...儿调遣!”

老的沙的命令,无异将唐沁和韩菲儿逼上了绝路——之前,她们二人,之所以能同贾鲁、慎行驹二人斗个旗鼓相当,全依仗那些被唐沁控制的无名之辈拖慎行驹的后腿,如今,老的沙强命那些容易被控制之人脱离战斗,那么,唐沁又该去控制谁钳制慎行驹呢……

就在此时,老的沙下达了第二道命令:“岱森,你的表现太让我失望,这么久了,也不能将赵胜解决掉——我再给你最后一炷香的时间,若是还不能杀掉赵胜,你也可以退出战斗到一边观战了!”

饲血鹰闻言,先是回头怒视老的沙一眼,可他刚看到那一双眼睛,他的心中就升起一阵惊悸,于是急忙转过头来,专心致志的投入到和赵胜的对决之中……

这时的饲血鹰,将全部的愤怒都转嫁给了赵胜,他怪叫着,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那无比单调、但是攻击力却极强的招式,一招比一招狠,一招比一招快,直将赵胜压的喘不过气来,一面防御,一面后退!

不一会儿,赵胜就退到了跪倒在地的百姓中间——这可真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民夫,他们既没有躲开缠斗在一起的二人的勇气,也没有避开二人战斗范围的能力——于是,城门失火,殃及池鱼,转眼间,就有十数民夫被饲血鹰那大开大合的招式误伤,没有武艺傍身的民夫,一旦中招——丧命当场便是唯一的结局……

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,慎行驹再一次投入了战斗——心思缜密的慎行驹知道,老的沙方才对饲血鹰说的那一番话,其实也是对自己讲的,如果自己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不能将这两个女人杀掉,那么自己必将迎接老的沙的雷霆之怒——当今普天之下,有能力挡得住天子一怒的人不在少数,可能挡住老的沙愤怒的人,却是屈指可数,非常不幸的是,自己并不在那几人之中……

于是,慎行驹不敢再有丝毫怠慢,一出手便使出了看家本领!

和武功路数粗糙实用,大开大合的饲血鹰不同,慎行驹的每一个动作,都无比规范——从他的招式之中,就知道他当年学艺的时候一定无比认真,一招一式,都毫无偏差——因为如此,他的每一次进攻,都拿捏的恰到好处,既不冒进,又足以让对手躲避亦或者防御;他的防御,每一次都严丝合缝,无论韩菲儿丢出什么暗器,从什么角度丢出暗器,都伤不到他……

在慎行驹的逼迫之下,韩菲儿和唐沁活动的空间已被压缩到最小——只能堪堪护住倒在地上的彭萤石等人,若是再退一步,这些人就要落入慎行驹的攻击范围了……

其实在这个时候,唐沁和韩菲儿完全可以抛弃这些人,只救赤火长老一人就行了——因为,除了赤火长老之外,其他人都是面若死灰,眼中只有绝望……

不远处,代替也先统领怯薛军、约束贾鲁等人的秃满迭儿看到眼前这一边倒的局势后,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——在他看来,大局已定!

早在跟随老的沙上路之初,秃满迭儿就知道:无论光明教廷和诸子之盟的yin谋多么复杂,无论莫降此人多么狡猾、多么难对付,只要老的沙出马,就一定会马到功成——甚至,在秃满迭儿看来,派老的沙来对付这些乌合之众,其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——和皇宫深处那个城府极深的女人使出的手段相比,光明教廷的计划,幼稚的就像孩童的谎言……

至于莫降,秃满迭儿其实没有想过太多,他觉得,莫降既然可以被他们抓住一次,那就一定可以抓住第二次——而这一次,就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……

从现在的情况来看,秃满迭儿的自信,是很有道理的——因为就在石台之上,老的沙已经走到了莫降的身前,二人相距不过一尺,可莫降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眼神涣散,神情呆滞,只是双唇一张一合,却不知在呢喃些什么……

“莫降,临死之前,你还有什么话想说么?”老的沙沉声问了一句,不过旋即又道:“我这个问题,实在是多此一举了——已经丧失心智的你,怎么可能回答我的问题呢?”

说着,老的沙缓缓抬起了左手,伸出两指,对准了莫降的眉心。

而就在此时,莫降那两道剑眉,微微一动,眼睛忽然迷了起来,一抹诡异的笑容,悄悄爬上了他的嘴角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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