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都希望恋爱能够简简单单,悲伤也好,欢乐也罢,只得你与我。但世界从来不止容纳两人,亚当和夏娃之外,有毒蛇,还有上帝。
“啊呀!”千红在沙发上蜷成一团,抱住脑袋不住低叹,状极痛苦,“恋爱怎会这么麻烦!”
施百炼不以为然地摇摇头:“压力太大,容易患上胃溃疡。”
回答是一声哀鸣:“可是一想起明天就要去见那个狠女人我就难受。”
文心庆幸地按住胸口:“幸好我暂时还不需要见家长。”
千红猜不透那位阴晴不定、手段狠辣的夫人,更想不通完美恋人大河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母亲。她讨厌自己是为什么?她转而赔礼又是为什么?史书告诉我们:前倨后恭,所图不小,事有蹊跷,必有妖孽。
可惜千红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孩子,她最不擅长从别人隐晦的话语中听出弯弯绕绕的心思。
施百炼懒得猜女人的哑谜,他安慰说:“也许你准婆婆只是有间歇性精神发作。”
“刚好遇到我就发作,有这么巧?”显然千红也不是那么好哄。
千红和何方有含糊的猜想,两人对视之下,彼此都不自信。
文心拉过千红,转身悄悄问:“你和大河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?”
千红觉出古怪,亦悄声回问:“有什么问题?”
“嗯……我就是想吧,明天要怎样对待那位准婆婆,应该取决于你和大河的关系深浅。”
“哦……关系深如何?关系浅又如何?”
“关系浅,那你就不必看她的脸色,爱怎么做就怎么做。如果关系深的话,投鼠忌器,恐怕还是要考量考量的。”
千红顿时愁眉苦脸:“所以说麻烦嘛,我最烦考量别人的心思!”
“这么说,你们已经有过,有过……肌肤之亲了?”
“啊,这个嘛,情到深处情不自禁嘛!”
“那么,那个,那个和谐吗?”
饶是千红也禁不住脸上一红。
文心松了口气,像放下了什么心事:“既然这样,你就好生对待准婆婆吧!”
“哎,难道还要我笑着把另外一半脸伸出来给她打吗?”
“当然不是,这次是人家主动求和,你好歹拿出一点肚量。”
千红想了半天:“怎么感觉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?”
另一边厢,大河也愁眉不展,紧张地来回踱步。屋子里层层叠叠的巴洛克风格装饰压得人透不了气,大河解开衬衫扣子,垂头坐在沙发上叹气。
夫人走进屋,心疼地替大河擦去额头的汗水。
“你要觉得不痛快,就说出来吧。这件事实在是妈的错!”
大河依然蔫蔫的:“跟你有什么关系?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。”
夫人叹口气:“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一声?”
“她不是世家闺秀,况且个性特立独行,我怕你不喜欢。”
“怎么会?只要是你喜欢的女孩儿,妈怎么都会喜欢。”
“可是你说她妈好像不太喜欢我?”
“也可能是妈的错觉,你们不是还没见过吗?”
大河心神不宁:“她们会不会知道了什么?”
夫人坚决地说:“她们能知道什么?最多捕风捉影而已!反正不管她们知道什么,知道多少,你统统不要承认就是。女生嘛,只要男人愿意哄哄,没有过不去的坎。”
第二天万里晴空,是个好天气。
千红妈早早地起床,将老头子和自己收拾一新,不,应该说是盛装打扮一番。老头子穿上了多年没有用过的中山装,精神抖擞,不过说实话,初夏时节有点热了。千红妈穿着当年专用于过街招摇的真丝连衣裙,还特意翻出一条红红绿绿的披巾,装模作样地搭在肩膀上。
“不管怎么说,绝不能让人看扁了!”千红妈干净十足地准备每一个细节。
“哎哟儿耶,你就不能在这个重要的日子穿一穿裙子吗?”
“不是我的style啦!”
“不行!我们不能让那家有钱人看不起。”
“裤子怎么就会让人看不起了?”
“你没听说吗?戛纳电影节走红地毯的时候,女人不穿裙子就是不懂礼貌!”
“……”
哎哎,千万无精打采地挑起那条皱巴巴的浅绿色长裙,一定是当年模仿文心时买的,这种淑女风格根本跟自己不搭嘛!与其说老妈是怕被有钱人看不起,不如说她是想趁机在有钱人面前显摆显摆——所以,她现在一定想的是:有钱人算什么,还不是追着我女儿满世界跑,哼!
千红透过窗户看着天上的金光四射的球体,只觉得一阵眩晕:见面会上不会发生什么我吧?怎么有不好的预感呢?
“听着!”老妈挥挥手,像战前总指挥进行战略部署,“只要那边敢给我们一丝眼色看,我们别给她们面子,立刻就走!”
老爸犹豫了一下说:“不太好吧,你刚才还说要讲礼貌的。”
“礼貌个头!今天我们自甘人下,将来女儿万一嫁过去会吃亏的!”
老爸点头:“对对对!”
千红说:“不是吧!你女儿虽然不是欺负别人的料,难道还是干等着吃亏的窝囊废?”
老爸再次点头:“不错不错!”
“你知道个头!自古婆媳是仇家,不是东风压倒西风,就是西风压到东风。你没经验,别跟我争!”
这次老爸不同意了:“我妈没委屈你吧?还经验!”
老妈不甘心的翻旧账:“你知道什么?当年,我刚生红儿还在坐月子那会儿,你妈就让我喝凉水……”
“我妈自己也不清楚啊,她当年生了我就洗衣服呢……”
“那一碗烧排骨,你妈怎么净把排骨给你,我只能分到几个土豆?”
“咳咳,多少年的事了,你还跟老人家计较?”
千红不耐烦地撇嘴:“喂喂,你们到底还走不走?”
两人止住吵嘴。千红妈挽起镶着假钻的小提包,给千红爸配了一只不知名的瑞士手表,又让千红提那只牛皮小挎包。
但是千红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,带的却是一个双肩背包,而且连身上的裙子也换过了。
千红妈倒抽一口凉气:“裙子呢?”
女儿提了提收腰包臀的T恤:“这也算裙子的一种。”
千红妈指着女儿腿上裹的七分裤惊叫:“还穿着裤子,怎么能算裙子呢?”
“嗳哟,你不懂了吧!这叫打内衣,专门配裙子什么的,是潮流时尚!”
“呸,你欺负老娘不懂行情吧?这明明就是牛仔裤和T恤衫,批发市场上五十块可以买全套的。”
千红考虑了一下:“那我再加一顶五十块的鸭舌帽吧!加起来过百了!”
千红妈急得跳脚:“人家会笑话我们尽穿廉价货!”
“呃,我本来不想打击你。”千红的语气充满了无可奈何,“但是,恕我直言,就算你我穿着正牌LV,人家也会以为是用一百块从地摊上淘来的A货!”
虽然这是一句大实话,但是千红妈还是觉得无限沮丧:“都怪你爸和我没本事!现在谁不拼爹拼娘啊!”
“你们拼女儿不就好了?”
老爸的安慰是:“弄不好我们还可以拼拼女婿!”
老妈瞪他一眼:“男人靠的住,母猪都上树。我们千红才不指望男人呢!”
“好啦好啦,快迟到了!”
一家人总算乱嚷嚷地走出家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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