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寻沉吟道:“江湖中杀人手段何止万千,一个人要是对你起了杀心,防是怎么也难以防住的,不过只要咱们早点成家,搬出去住,他下手的难度就大了许多。”

赵平点头道:“没错,一旦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,咱们就成了拦路虎,那时他只怕要千方百计除掉咱们,我们得赶在这之前离开杨府。”

二人计议已定,心中伤痛略减,兄弟情分也比从前深厚了许多,二人从此转变了态度,对杨正坤是毕恭毕敬,言听计从,杨正坤只当这一顿毒打起了好效果,自然很是高兴,连楚薇也认为儿子自小懦弱,不堪重刑,因此才对杨正坤屈服,这也是她乐意看的。

她也不想家里父子失和,天天吵闹,因此心中更疼赵平,只是儿子好像对她没了从前那种全身心的依恋,变的若即若离,倒让她有些小小伤感,只认为他长大有了变化。

次日楚薇因为要进宫,丑时便起身,匆匆喝了一碗蛋羹,随后便按品级穿了诰命补服,朝珠冠带,化上正妆,忙到寅时,便有宫中太监带了懿旨、轿子过来请。

楚薇便在左右搀扶下上了轿子,一路过午门,进午门已是卯时,天边已是发白,掀开车帘一看,各处太监正忙着拿竹筒吹灭廊下的灯笼,有一俩运水的大车经过,发出嘎吱嘎吱的轱辘转动声。

楚薇不是第一次来紫禁城,但上次来的时候她的身份是王妃,这次却只是诰命夫人,待遇已是不可同日而语,八抬大轿改成四抬的小轿。连走的路也不能是正经大路,而多是偏僻甬道,而且轿子一进紫禁城。

就被沿途侍卫严密看守,如临大敌,个个手按腰刀,不离寸步,想必是皇帝忌惮她的武功,故此加以特别照顾。

转过好几处甬道,轿子终于在承干宫的正门落下,早有贵妃的贴身大宫女迎了过来,领着一帮宫女带她进了仪门,还未到东配殿,一身金色凤袍的贤贵妃便迎了出来。

楚薇连忙在地上跪拜道:“臣妇楚氏拜见贤皇贵妃娘娘,娘娘千岁千千岁。”贤贵妃连忙将她扶起,又拉着她含泪哽咽道:“可总算见到家里人了!”

说毕就要跪下来请安,楚薇连忙拦住道:“如今你是娘娘,比不得先前在家里面,怎好屈尊给我下跪?”因此执意不肯,众嬷嬷笑道:“楚夫人给女儿行礼。

那是国礼,不得不拜,娘娘拜楚夫人,那是家礼,也是伦理纲常,理所当然。皇上说孝道不可废,正是此理。”

楚薇见规矩如此,只得被左右扶到主位上坐下,领受贤贵妃的叩拜。礼毕之后,两人携手同座,母女两个许久不见,相顾悲泣,左右劝了好一会儿才好,楚薇便拭泪道:“宫中规矩,探亲命妇辰时就要出宫,咱们相聚时辰苦短,贵妃娘娘有什么话尽快问我。”

贤贵妃于是屏退左右,先是问起父亲赵羽的死因,又问及家中生母、姨娘和兄弟姐妹的境况,楚薇早就准备了满腔的说辞,将赵羽的死因描绘成寿终正寝,连葬礼都是举办的风风光光。

只是罗芸等人杳无音信,贤贵妃一直为生母担心,一提起便凄然痛哭,楚薇便劝道:“如今你的病刚好,怎好再添思虑?你放心,我一定派人去找,就是找到天涯海角,也要把罗妹妹找到。”

贤贵妃方才心安,再三叩谢,叮嘱良多,又问道:“大哥、二姐和四弟如今可好?”楚薇道:“你二姐倒没什么,就是你那两个兄弟让人操心,如今赵平年纪也大了,我想着给他寻一门亲事。

只是冷眼选了大半年,并没有相中什么合适的女孩儿,要么是家邸不配,要么是人才不配,所以拖延至今。”贤贵妃道:“依我的话,家邸倒在其次,主要还在看女方的品貌端正。

那日吏部侍郎王崇简的孙女入宫给太...入宫给太后请安,我见她生的好,便特意留了心,让人去打探过,得知那王家是书香世家,家教颇严,我看她家就十分妥当,你觉得如何?”

楚薇喜道:“全凭娘娘做主。既然娘娘钟意,那自然是极好的,只是平儿无官无职,那王家未必就能看上我家。”贤贵妃笑道:“这也容易,改日我让皇上赏他一个虚衔领着,外头也不至于难看,大哥也是糊涂。

他若是好好读书,踏上仕途也容易,现在连提携的理由都找不到。”楚薇听她这么一说,心怀大畅,提亲倒在其次,主要还是为了给儿子求官,此时得了贤贵妃的准信,已知大事已定,连忙谢恩。

不过她见贤贵妃连杨正坤的名字提也不提,可知她对此人极端厌恶,更兼自己贸然改嫁,心中有愧,因此也不敢造次提起,当下母女两个又说了许多贴心话儿。

直到辰时已近,执事女官再三催促,楚薇这才告辞出来,贤贵妃拉着她的手含泪道:“好歹常来看我,与我说说话儿,家里有什么难处,我能帮的尽力帮扶。”楚薇也伤感道:“娘娘也要保重贵体。得了空我便来见你。”二人依依惜别。

当日楚薇回家,先将此事与赵平说了,赵平听闻未来妻子是名门闺秀,皇帝又有官爵封赏,喜的抓耳扰腮,不禁对母亲嫌恶之心也少了大半,他从此便收了心,不再外边流荡,日日在家中等待新娘上门。

只是他虽然高兴了,另外两人却十分不乐意,一个是杨正坤,他本指望着楚薇进宫说服贤贵妃给自己升官,可楚薇提都没敢提,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,另一个则是赵寻,楚薇只顾给亲儿子说亲,却对自己这个庶子的婚事避而不问,越发显得自己在家中地位低下,无足轻重,不免常在灯前月下自怨自怜。

只是楚薇如今是杨府实际上的主人,又是当今贵妃嫡母,威望如日中天,性子泼辣更甚往年,他二人再不满也不敢提起,只得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。没过多久,圣旨下来,册封赵平为六品蓝翎侍卫。

赵平得了这个官职,立即聘了媒婆到王府提亲,那边王家原来并不同意,毕竟杨正坤曾有过做土匪的经历。

而且自古武贱文贵,后来见赵平是贵妃娘娘的哥哥,连顺治皇帝都发了话,不敢不从,只得答应下来,挑选了黄道吉时,时辰一到,便将王家长房孙女王文英送了过来,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。赵平为了洞房花烛夜好好表现。

不过小酌几杯,就匆匆辞了众人,进了婚房,只见里面红烛摇摇,鲜花铺地,新娘端坐床中央,红盖披头,一动不动。

也不知其貌若何,不禁心痒难耐,揭开一看,一下看呆了,此女眉如黛,目含情,公然又是一个楚薇,只是年纪略小。也难怪贤贵妃从那么多女子当中一眼就相中了。赵平先还担心此女貌丑。

此时一见心中大喜,连忙要抱住,新娘子羞的连忙躲开道:“相公如何这般急色?”赵平笑道:“**一刻值千金,叫我如何不急?”新娘子红霞满面,低头腻声道:“合卺酒还没喝呢。”

赵平笑道:“对了,我倒忘了这一茬。”于是急急忙忙取来两个苦瓜瓢,斟上米酒,两个人坐在床沿举瓢对饮。合卺酒喝过之后,赵平反倒不急了,瞅着新娘子的俏脸仔细端详,新娘子更是害羞,连忙转过脸去,赵平痴痴地道:“娘子好俊俏,就像我曾在梦里见过一样。”

新娘子道:“此时夫君觉得我好看,时间久了,自然会觉得厌烦。”赵平情难自禁,指天发誓道:“这辈子我也不会看厌烦。”新娘子心中更加甜蜜,原来她并不赞成这门婚事,只怕嫁了个粗黑的武官。

今日与赵平一见,方才知道先前误会了,眼前这年轻公子不但不粗黑,反而是个俊雅小生,说话也温柔好听,当真是个良配,两个人虽从未谋面,此时却颇为满意这桩婚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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