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，校工礼貌提醒，“陈副校长，注意时间。不要打扰病人休息。”

陈武朝校工挥了挥手，示意自己明白了。校工无声地远离了病房。

潘逸杰慢慢收敛笑容，“想要提升吴明森他们的地位，有保守和激进两种风格的办法。老师这次会让我莽撞一点吗？”

陈武看着潘逸杰，苦笑摇了摇头，“你还真是喜欢捣乱。”

“这可是我们学校的传统啊。”潘逸杰用一种很崇敬的语气，提到了断鸿高中的辉煌历史，“西汉末年，博士弟子王咸引领太学生，共同抗议高层惩处司隶鲍宣。那时候我们可还不叫‘断鸿’这个名字呢。”

“是啊。王咸那次动员了超过一千名太学生，声势很浩大。”陈武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前辈。哦不对，说是祖辈更合适了。

“到了东汉年间，太学生郭泰联合学术界领袖，共同对抗当时只手遮天的宦官们，最终全部牺牲了。”潘逸杰语带钦佩，他钦佩的不是那些载入史册的名字，只是那种满腔悍勇的行为，“而在宋朝，类似的行动更是此起彼伏。最着名的是陈东的两次发声，动员人数居然超过了万人，成功扭转了一点历史走向。”

“年轻人是比较热血。”陈武客观评价道，“可这次就算了。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帮忙。”

“没意思。光荣传统可不能丢啊老师！”潘逸杰嘴上这么说，实际上还是会配合陈武的安排，“都怪你那次把我镇住了，搞得我这也不敢那也不敢，好好的一个热血青年，被弄得只会唱赞歌......”

“你要是真的只会唱赞歌，那连我都会看不起你。”陈武知道潘逸杰天生反骨，不然也不会让领导们那么头疼了，“你那时候才读大一吧？也就是两三年前，你听说有个师兄被导师为难，以断送前途为筹码要挟，几乎把那个师兄变成了奴才。那孩子不堪压力自尽了，你闷声不吭收集证据，联系媒体爆了出来，还带着大家堵在办公楼下，要学校给个说法。那老家伙被吓得都不敢见人。”

“呵，他怕什么？”潘逸杰满脸无所谓，“我们又不是要拿他怎么样，让他该受审就去受审，该坐牢就去坐牢而已。我们掌握的材料，足够送他进去了。那老东西恶行累累啊。”

“所以那次我跟王以宁难得意见统一，请求督察部从严处理。你们不是也很满意么？”陈武提到这件事的时候，神色中仍有自豪，“而且我对外坚持说，那是学校自己的正式教职人员，不是什么‘临时工’。我就一个目的，让学校以后都把关严点，出事了才急急忙忙撇清关系，早干什么去了？”

“那老鬼应该是判死刑了吧？之前他还害死过几个人来着，本来就不干净。”潘逸杰提到这个所谓“导师”时，不自觉地面露厌恶，“堵楼那天，差不多整个学校的同学都来了，我是带头的。我不怕被追责，我就是要个说法。凭什么好人就不能公开说话啊？”

陈武轻笑道，“可是坏人是很多的，你在明他们在暗，你不怕他们偷偷打小报告？”...告？”

“一群老鼠，”潘逸杰慵懒地给出了评价，“只配活在下水道里。”

陈武露出了赞赏的目光，“校长后来出面给大家回应，你作为学生代表跟校长对话，但是你们也没谈拢。还是你老师我帮你说话，校长才让步了。你们差点让我连工作都丢了嘿。”

潘逸杰没有说话。这是他一直敬重陈武的真正原因，教学水平倒是其次了。

“我跟你想的一样，我也想要个说法。没有说法是不行的。”陈武的神情很平静，“大不了我陈武不干了呗，又不会死，怕什么？”

“谢谢。”潘逸杰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。

陈武没理会潘逸杰。以他们的关系，说这些话反而尴尬了。

“那老师这次不让我们闹，是因为？......”潘逸杰知道，陈武绝不是胆小鬼，那次的事就是最好的明证。

“我们没空内耗。”陈武的声音有些疲乏，但又透露着坚定，“当前的重点还是在吴明森身上，当然还有轩辕剑。我们不能分心。”

潘逸杰明白陈武的意思了，“我们只守不攻，如果王以宁副校长懂，他自己就会收手的。”

陈武点点头，“我们之前就争过，那次他就收手了。我应该还没跟你说过吧？”

“没。”潘逸杰反正是不记得，陈武什么时候提过他的往事。

“那时候你应该还没入学，我跟王以宁都在断鸿大学弄项目。我们提出可以用脑机接口设备锤炼意识。”陈武稍稍多解释了几句，“我跟王以宁有个共同的猜测，我们认为武道技巧之所以像‘超能力’，真正的力量不是来自于拳脚，而是来自于精神。这也是武道与哲学一直分不开的原因。”

“所以直接锤炼意识，就能提高祛魅者的作战能力？”潘逸杰倒是也有过类似的想法，只是他没想到要做脑机接口之类的项目，“后来你和王以宁副校长都是项目的负责人，但是王以宁副校长想大权独揽，排挤了老师你，我猜得没错吧？”

陈武相当满意潘逸杰的推理能力，“差不多。督察部那边的意思是，让我和王以宁用个人名义注资，每人各占50%的比重，但那时候我还有别的事要忙，项目就没怎么管。等我忙完回来，才发现项目一点进展都没有，王以宁居然拿着这个公款，去开发了另外一个脑机接口的项目。但在新项目组里，他的决策权是100%，真正的大权独揽。”

“这你能忍？是我就不忍了啊老师！”潘逸杰知道事情肯定和平解决了，心态也相对轻松，“最后王副校长让步了吧？”

陈武没有否认，“我找他对质，他没怎么辩解，很快就把钱退回来了。他只是说我对项目管得太少，他在新项目组里的决策权，会让他效率高很多。我反思过，自己那时也确实不够上心。我们和解了。”

“挺好的。”潘逸杰幽幽道，“那就希望王以宁副校长，这次还能那么自觉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