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章 真的是他

“老板，不好意思，我忘记带钱了，我下次再来买吧。”

摊主干笑了两声，“那小姐慢走。”

我踌躇的走出去两步，又退了回去，“老板，你看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的，我可以把它还给你。”

摊主盯着我左看右看，似乎难以启齿。

最后，我用头上金钗换了一个五十文的灯笼。

再怎么不会算的人都知道，这生意亏大了，亏大了，用金子去换一个纸糊的东西，笨蛋在会这么做。但是我乐意，即使被认为是笨蛋也没关系。

擦肩而过的人，有男有女，几乎手中都执着一个灯笼，各式各样，细细看去都有一些墨色的地方，那就是灯谜。

手里晃悠着八角灯笼，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，我却不觉得害怕，反而觉得一身轻松，无拘无束，心情也没由来的好起来。

很久没像现在这般在街上瞎晃悠了，但是以前并不是只我一个，不是萧磊陪同就是当当。大多时候是当当陪着，因为萧磊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做。

望着满是花灯的街道，我忽然就想起了当当，那个笑若春风的少年，怎么就不见了呢，若是他此刻在，他一定会拉着我满街疯跑。

我抬头望向漆黑的天幕，心里暗暗道：当当，你在天上好不好？

垂头转着灯笼，我努力笑了笑，像是对当当在笑。想到自己身上的毒，又有些伤感起来。

当当，我过得很好，不用担心，或许过不了多久，我就会去见你了，希望你不要把我忘了，还像从前一样陪我玩，陪我去偷摘果子，掏鸡蛋……

当当，原谅我，没有帮你报仇，没有还你一个交代，甚至也没能为自己澄清误会，我真是对不起你，也对不起自己。

原谅我的无能为力，如今的我也是身不由己，你会明白的吧，我不想让萧磊受到伤害。所以，我只能将过去埋藏。

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，我一时没站稳，身子一个趔趄往右倒去。

眼看就要倒在路边大叔的脂粉摊上，眼看着摊主大叔在惊慌的同时已经做出要接住我的姿势。

我把心一横，闭上眼，认栽。

千钧一发之际，只感觉腰上忽然一紧，我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带着旋转了好几步。我被转晕了头，好一会才睁开眼，却发现人已经离脂粉摊十步远，那位摊主大叔一脸愕然的望着我，他身旁不远处躺着我的灯笼。

而那只发挥力道的大手仍是牢牢扣在我的腰上。

我喘着气，怔忪了一会，抬眼往上看，这一看，却生生呆住了。

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萧磊！

也不知道是刚才那一瞬没缓过来还是被眼前的人吓到了，我忽然脚一软，从他身上滑下去。他急忙两只手搂紧我，也不管一旁路人的指指点点，就这样紧紧、紧紧的搂着我。

我垂下头，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。侧头往他怀里靠近些，鼻子用力吸了口气，又抬手抓了一把他胸前的衣襟，望着那缓缓松开的一团褶皱，我才相信这不是在做梦。

真的是他！

可心里还是有一丝不确定，抬眼再往上看，却撞上他的视线。他低头看我，面有愠色，嘴唇抿的紧紧的，似乎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说话。

我想了想，觉得方才的举动，似乎太得意忘形了。慌忙低了头不再看，心中暗骂自己，都过了这么久了，怎么下意识的还会做这样的事情。

明知道这姿势暧昧，可他手劲一点儿也没小。我想，他要是一直这样搂着我不放，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。

围观我们的人渐渐多了起来，我越发不好意思，困窘的低着头，不知要给他继续搂着还是推开他。

正当我犹豫不决，天人交战的时候。他终于放开我。

他向后退了一小步，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，淡淡道：“走个路也会丢。”

他这是在怪我不该分心吗？没等我反应过来，他忽然伸手拉住我，冲出围观我们的人群。

我却紧张起来，一下子叫出声，“你你……你干嘛。”

他一声不吭，头也不回。

我回头望了望那些对我们指指点点的人们，一边挣脱他的手，一边说：“你放开我，我要去拿我的灯笼。”

他脚步一顿，回头看了我一眼，接着大步流星的走回去，穿过人群去捡那盏灯笼。

我呆呆望着他，恍惚看到了以前的那个他，那个疼我爱我宠我的萧磊。只消一刻，他又走回我跟前，看也不看我，二话不说就牵着我往前走。

身后一阵唏嘘声。

“原来是情投意合的一对。”

“郎情妾意……天造地设的一对啊”

被抱一抱也能听到这样的话，我觉得很开心。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，就让他抱久一点好了。下一刻，这想法又打消掉了，怎么会这样想呢，这又不是从前，难道忘了他曾要置我于死地吗？怎么还这么天真，被一丁点儿熟悉的感觉就失魂落魄的。

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。

我狠狠咬了唇，感觉一丝痛意，勉强将自己的心神给唤了回来。抬头看了看他，发觉他根本就没理会我，只管拉着我往前走，那么机械，不带一丝情感在内。

其实，我很想跟他说，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，没有杀害当当，更没有窥欲他口中的那个宝藏。心里有那么多的话想要跟他说，到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他的手紧握着我的，掌心温热的触感从手指传到我的心间，那里，仿佛一下子也被暖暖了。这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，像是回到我们初见时在翼城的那个夜晚。不同的是，今晚的他，眼中不再是柔情缱绻，而是漠然。

我忽然又觉得悲哀，他这样出现在我眼前算什么？这样拉着我的手又算什么？当初说的那么决绝的是他，现在回来招惹我的人也还是他。

到底是要我怎么样？他到底有没有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，他越是这样，我就越控制不住自己去想，想和他在一起，想要和以前一样，不必花前月下，风花雪夜，只要和他在一起，不管做什么都好。

望着他轮廓分明的脸，不带笑意，又觉得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。

我轻轻叹了一声，被心里那些乱七八糟极为矛盾的想法给搅的头晕，索性想，就这样吧。就算他不理我，不跟我说话，不看我，我也愿意，至少，在这一刻，我感觉到的是久违的安心。

至少，在这一刻，他在。

一路默默无言。

他将我带到一家名叫蓬莱楼的酒家门前，刚一站定他便抽回手。我感觉手背一凉，心也好似瞬间冷却掉，头还抬起，就听见他说：“站着，别走。”

他只留下这短短一句话就转身走了，手里还拿着我的灯笼。

我扁扁嘴，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，想要提步追上他，却又不敢。

忽然觉得委屈，带我来这里做什么，等着认识的人将我领走吗。他难道就不担心有歹人将我掳走吗？还是，他一点儿都不担心我。就算是这样，他心里就一点儿也没顾念过往的情意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