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不可承受之痛

当当说,是小玉让他变成这样子的。

“大哥!你……”当当蓦地挺起上身,双眼瞪得老大,一口气却生生憋在喉咙里,上不去,下不来。

你字后面的话,当当终是没有说出来,他就那样死死瞪着我身后,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,然后,身体直直的向后倒下去。

我想,我终于明白,什么是死不瞑目了。

这一刻,当当的生命终结了,而我,似乎也要走到了尽头。

在听到当当喊大哥的那一刻,我的心也死了,被毫不留情的劈成两半,再也无法愈合。

那一刻,全然没料到,我拔刀的动作在萧磊眼里是要杀害当当。

刀从当当腹中拔出来的同时,一把利刃同时从我背后刺入,穿透我整个身体,低头甚至能看见带血的剑刃自我胸口处凸显出来。

我一把握住剑刃,温热的血从我手指缝里流出来,一点一点,仿佛我的生命也随之它的流出而逝去。

透过剑刃,我甚至能感受到,身后握剑的那个人,他僵硬的身体。

锋利的剑身突地从我身体撤离,一如它刺入时一样,无声无息,带着钻心刺骨的疼痛。

身体猛地向前倾去,我双手撑地,努力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,却仍是止不住的颤抖。

“为什么?”

语气是悲愤的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,那声音曾是我再熟悉不过的,此时此刻,我多么希望是第一次听见这个人的声音。

身体里的血一滴一滴从刀口处流出,仿佛要把我体内的血都流干,可我却感觉不到疼痛。

世界在这一刻都变得灰暗,仿佛有一盏聚光灯打在我身上,不远处站着萧磊,身旁躺着当当仍带有温度的尸体。

“我…也想问,为什么?”声音仍是平稳,可是,说出这么几个字,几乎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。

从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,那么努力的呼吸,那么努力,即使那么努力却也止不住生命的流逝。

但,不管多努力,都成了徒劳。

萧磊始终站在我身后,而我亦没有回头,没有力气,更没有勇气去看他。

在我心里,他完美的不像话,他是我的神,是我一心一意,努力的去爱的人。

谁曾想到今日,却演变成这样。

他竟要杀我!

“为什么要杀当当,他对你那么好。”身后,声音平静的可怕。

原来,我在他心中就是这样的人,可我仍是辩解,哪怕,这个解释显得那么无力。“你信也好,不信…也罢,我没有…杀他…”

“是吗?那你手中的玉佩哪来的?”

玉佩?

‘这个…你拿好…就当作个…念想’当当的话言犹在耳,可他却再也说不出话了。

“如果,我说是…当当给我的,你信吗?”

“雨儿,枉我如此信任你,原来你一直心有图谋,就为了这块玉佩,为了那个传世宝藏!”他的声音由缓变快,到了最后,几乎是在控诉、质问!“我只问你一句,这些日子你对我到底有没有真心相待过,到底有没有?”

雨儿,曾经,我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,心里有多甜蜜又多幸福。此刻,它听起来却是那么地讽刺,讽刺我的傻,我的天真,讽刺我的痴心妄想!

什么宝藏,玉佩,我通通都不明白,我所明白的是,他不再爱我,不再信任我。

我轻轻笑了笑,微微仰头,想象着,像以前那样站在萧磊面前那般,怅然道:“你终归…不信我。”

良久,身后他的声音轻轻飘来,温和的,无奈的,轻轻的像是悠长的叹息,却是那么决绝。

“暮雨,我恨你,更恨自己错信了你,才让当当失了性命,这一生,我都不会原谅你,死也不会。”

这是失去意识前,萧磊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。

他说,他恨我,就算死都不会原谅我。

眼前,茫茫的灰白色忽然变成一片黑暗,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湮没了我。

哀莫大于心死,原来竟是这般,撕心裂肺的痛。

我缓缓阖上眼,心道:就这么死去吧,永远永远不要再醒来。

大燕,景宣十五年,八月。

蕲州远郊的渭水河畔。

暮色将近,残阳如血,水面宛如铺了一层红霞,璀璨耀眼。

他抬头望一眼远处斜阳,深邃的眼眸眯起来。

此次独留当当一人于舟县,他则回往蕲州,调查这次雇用冷遇的主顾是谁。

这四年来,被人追着跑的日子早已司空见惯。那些人就像狼一样,有着敏锐的嗅觉,不管他和当当乔装成什么样,无论他们到哪里,总会被人识破。此前,追杀他们的人有武林高手,有官府暗里派来的人,甚至是别国的细作。只是这一次,那些人竟然雇了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冷遇。

那些人,冲着他们身上的玉佩而来,冲着那个传世宝藏而来,却并非想要他们的命,因为,就算拿到玉佩,没有当当,一样开启不了宝藏之门。

可这一次,来人显然不只是要当当身上的玉佩,还想要他们的命。这令他与当当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。

身畔正低头饮水的黑马忽然嘶吼了一声。他猛的转身,四下张望却未见有人,想来是马儿因动物天性感受到某些异常。

他几步走近马儿,安抚的轻拍着马脖子,不经意间瞥见河边浅滩的一根浮木上搭着一个粉衣女子。

震惊之余,他下意识的走上前,连鞋子都未脱就一脚踩进浅滩。

女子身上衣物破烂不堪,小脸发白,显然已经在水里泡了很久。虽然昏迷,可她双手却是死死抱着浮木,他费了好大劲才将她手指掰开。

水声哗啦啦一阵响,他把她从水里抱了起来,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,身上湿润的衣裳亦润湿了他的。

他恍惚了一会才抱着女子上岸。

自小到大,他只抱过两次女子,这是一次,而另一次是很久很久以前,久到他都快记不清了。

那时是在八岁,娘亲带他去丞相府,去看刚出生不久的丞相千金。

襁褓中的女婴递过来的时候还在熟睡,刚被他接过手,她就睁开眼了。灵动的黑瞳转也不转的看着他,他也望着她,还腾出一只手比划着,他发现她脸还未及他的巴掌大,他不由地笑出声,得意的对母亲说:“娘,你看,她的脸还没我的手掌大呢。”

娘亲并未回答他,惊讶着说:“呀,磊儿,她朝你笑了呢。”

他望了望温柔的母亲,又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婴,忽然觉得很幸福,听到母亲笑着说:“磊儿,将来等她长大了娶回家做你媳妇好不好。”

八岁的他,还不懂男女之事,却略略懂媳妇二字。因为听多了总管大叔张喜的话,张喜的妻子酿酒技术一流,就连父亲都喜欢喝她酿的酒。张喜面上有光,时常对人吹嘘,我媳妇如何如何。开始他不明白,后来听得多了,再加上旁人解释,他也明白了何谓媳妇。

他看着母亲含蓄的笑着,又低头看怀里的小女婴,她的笑容并不明显,只看出来她粉红的嘴角微微往上翘,眼角微微弯着,像月牙儿一般。可他却觉得她笑的很开心,就连她清湛的眸子似乎也是笑着的。

记得那晚,母亲与赵夫人双双约定,等到那小女婴长大成人后,他便娶她做媳妇儿。

眼前是母亲温婉的笑颜及女婴那浅浅的笑容,他轻扯开一抹笑,不明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,亦是在笑自己痴傻。当年祸乱乍起,丞相一家早已死于战乱,包括那个小女婴。

此刻,抱着怀里的女子,却令他忽然想起了这些往事,还夹带着别样的情感,好似很久以前他丢失的东西,如今又失而复得,一种突如其来的惊喜。

山洞外,夜幕降临,月朗星稀。

山洞内,干柴枝被火烧得噼里啪啦响。

他坐在女子身旁,俯身看她,生平第一次觉得无措。犹豫了半响,终是伸手去解她的衣带,哪怕接下来的举动是不合礼遇的。她染了风寒,若是身上的湿衣服不脱下来晾干,怕是会更加严重。

眼中是她精致绝美的脸孔,窈窕的身段,手中触到的是她吹弹可破的肌肤,原本已做好准备的他仍是止不住心颤,几欲不能自控。哪怕她已昏迷的不省人事,她的身体依然是充满了诱惑力。更何况,他是个正常的男人,面对她如此诱人的身子,怎会没有反应。强压着身上的燥热,他将她身上的衣物尽数褪去,仅余抹胸亵裤,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盖住她近乎裸露的身子。

他耐心地将她湿透的长发擦干,将她的衣物摊在火堆旁,做完这些后,他斜靠着墙壁,坐在她身旁打量着她。

她睡得并不安稳,秀眉微蹙,双颊因为生病而泛红,小手不安分的挥舞着,却不小心抓到了他撑在身侧的手。

她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,在他正想拂开她的手时,她侧过身,整个人向他偎了过来,口中喃喃念着:冷,我好冷……

她显然是把他当成取暖物了,小手拽着他的衣衫,努力地想要更偎近他。

他看着她下意识的动作,不知为何,竟是不舍得推开。随即,探手将她身子搂在身前,把他的外衣牢牢裹住她。她似满足地咕哝了一声,头微微动了动,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,便没了声响。

他低头看她,小猫似的蜷缩在他怀里,软弱无骨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胸膛,他望着她渐渐疏散的眉头,忽然觉得很踏实。

他想一直这样抱着她。

但下一刻,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,甚至懊恼不该有这想法。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躁动,亦无法控制心间流淌的那一丝异样情愫,温润如水,无声无息地浸透他早已枯萎的心田,那些早已死去的生命仿佛一下子就破土而出,生了根发了芽,以他无法阻挡的气势凶猛的成长。

他不由得搂紧她……

她伏在他怀中睡的安稳,折腾了大半夜才睡了过去。

他与她这般举动,实乃不合礼遇,说的严重,已是肌肤之亲,那么她只能嫁于他了。

嫁他!

思及此,他心中又是一震,不知今日自己这是如何了,怎地满脑子想的都是男女情长之事。她是何人,为何初见面便让他这般失控无措,一切都未有答案,且得到明日她醒过来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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