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又是离别

当当皱着眉头，我知道他一向都爱干净，故意在他面前大力拍手吹气，弄得他面前尘土飞扬。

他慌忙跳开我好几步远，叫道：“大哥叫你吃午饭，赶紧回去，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脏兮兮的。”

“就是要弄得脏兮兮的，让你不敢靠近！”我又拍了两下。

他很是无奈，“别闹，快些回去，省得大哥担心你。”

我翻了个白眼，“好吧，看在你大哥的份上。”

他不理会我，把脸转向另一边。

我同这一干小孩子道了别，约定下午再来找他们玩。原本他们听到我要回去，立即没了笑容，听到我说下午再来玩，个个都拍手叫好，也都愿意回家去填饱肚子先。

看着他们一个个快乐活泼的身影，就仿佛看到我以前的学生。每一个笑脸都那么可爱，洋溢着简单的快乐与幸福，看着他们对你笑的时候，好像看见个小太阳一样。

“别看了，快点走啦”当当早已等得不耐烦。

我挑眉，朝他飞了个白眼，“知道啦，当当大妈！啰哩啰嗦的。”

“你！”当当横眉怒目的看着我，却又无可奈何。

“夫子有言，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”我忽然玩心大起，扭头向他做了个鬼脸，一溜烟跑开。

“笨女人，别以为有大哥护着我就不敢教训你……”

我跑开大老远，回过头见当当还站在原地，我双手叉腰，煞有介事：“你就怎样？你敢打我我就去告状，然后让你大哥收拾你，看你大哥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。”

“好啊，还威胁起我来了，看我敢不敢打你，”当当好像被我激怒了，当真跑过来作势要打我。

怎么可能不跑，我还要跑的更快。嘴上说不怕，可那是假的，当当有时候，严肃起来比萧磊还厉害，比如我受伤的那次，从未见过那样的当当，神情冷冽的像个地狱修罗。

后来，当我想起今日这一幕的时候，我忽然好想看看当当当时的神情是怎样的，那时候他是真的被我激怒了，还是像以前一样假意陪我闹着玩。

还有那些被我有意无意忽略掉得事情，它原本真实的一面究竟是怎么样的？

好多事总是后知后觉，可当我明白的时候，它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。

水家村背面靠山，前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，一大片一大片的稻田绵延千里，看起来好像一片绿色的海。

坐在田埂边上，眺望着前方，依稀可见绿油油的田间三三两两的人们在耕作。春天还没到，天气仍有些冷，可那些人似乎一点儿也不惧冷，高高的挽起袖子裤管，一脚高一脚低的踩在泥巴里，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。

很羡慕他们，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，自食其力，活得自由自在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，多么简单美好的生活。可我却无法享受这样宁静简单的生活，每当喜欢上某个地方的时候就意味要离开。

在水家村住了十来天，萧磊的伤也好的很快，这就意味着我们又要离开。可我舍不得这个地方，舍不得这里的孩子们，舍不得这里的一切。

可是不舍，怎会有得。

萧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来，我茫然的看着他。他无言的揽过我的肩，让我靠在他的怀里。

我抬起头，难过的问：“一定要走吗？”

他点头。

我垮下脸，“可我舍不得，”

“雨儿，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这个地方的”

“可这样走走停停，不是更引人注意吗？”

“这四年来我和当当一直在乔装打扮，只是，遇到你之后我忽然想好好做一回自己。”

乔装？像电视上那样子乔装打扮吗？我无言以对，或许是我想事情太过简单吧。萧磊会这样走走停停，是迫不得已。

为什么那些人就这么穷追不舍？只因为当当的身份吗？

萧磊拥紧我，“雨儿，我答应你，等到昌都城解决所有事情后，我会给你想要的，让你过上安定的生活。”

我仍是满腹疑问，“为什么要去到昌都城才可以，什么事情非要去哪里？还有……昌都城是什么地方？”

“昌都城……是唐国的帝都，所有事的起因都源于昌都城，自从跟师傅隐入山中之后我就再没回去过，十六年了，当当也已长大成人了，是该回去了结这些事。”他说这话的时候，神情始终淡漠，目光却飘的好远、好远，好像魂魄回归不了身体那样。

我有些害怕，感觉好像要失去他，“萧磊……”

他终于回神，凝视着我。

我极力掩饰心里的不安，抬手抱紧他，“答应我，不管发生什么事，都不要抛下我，你说过的，永远不会丢下我。”

他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，“我答应你，”

清早，村长带着村子里的人为我们送行。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，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只是为了我们，这样大地场面我还是第一次遇到，就连当当也有些愕然。

马车缓缓开走，小笙和致远几个小孩子一直追着车跑，边跑边哭。车速越来越快，他们追不上，站在原地傻傻看着马车渐行渐远，而他们也在我的视线中模糊，最后凝成一个黑点。

我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，不停地向他们挥手“快点回去，我会回来的。”

我会回来的，我会回来的。离开玉峰山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，可是现在却离得越来越远。

讨厌离别，害怕离别，却总是遇上离别。

萧磊默默将我拥入怀中，“对不起”

我无力道：“为何要说对不起？不是你的错，以后不许你跟我说对不起。”

“若不是遇上我，你又怎会遇上这么多的事。”

我仰起头，注视着他，“可是如果没有遇见你，我怎么会知道这世上除了父母以外还有一个疼爱我、保护我、视我如生命的人。”

他一脸动容，蓦然低头吻我。我搂着他的脖子，温柔的回应着他。

他紧搂着我，右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我散落的长发。我不敢乱动，心中却有愧疚，当当在一外头辛苦的驾车，而我们却……

想着不由脸红起来，急忙用手捂住脸，冰凉的手贴在热乎乎的脸上，仿佛水遇见了火，可两种温度却渐渐相融。

萧磊似乎猜到我心中所想，伸手轻挑起我的下巴，唇边挂着魅惑众生的笑。我恼怒的瞪着他：“你还笑，讨厌！”

他不怒反笑，低头在我耳边说：“当当明白的，对你情不自禁。”

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窝处，酥酥痒痒的，扰的我心乱如麻，我笑着捶了他一拳，啐道：“你就是这么做大哥的。”

他笑的更欢，我被他笑得满心羞恼，一面推搡着他一面念叨：“去去去，出去赶车，我要睡觉。”

“我肩膀给你靠着不好么？非要赶我出去。”

“你骨头太硬了，我靠着睡不着，快点出去，快点。”

“真的？我看你之前睡的挺沉的。”

“现在不喜欢了，你快出去，快点快点……”我边说边推他，他也不反抗，竟真被我推了出去。

当当见到他，讶异道：“大哥，怎么出来了？”

不料，萧磊厚脸皮道：“被你嫂子给赶出来了。”

当当忍不住暴笑出声，随后同情的看着萧磊。我倏地放下帘子，只觉得脸颊好像被火烧了一样烫，心间却淌过一丝甜蜜。

这个萧磊，有时候脸皮厚起来堪比牛皮。

车厢里放着一些衣物，靠着那些软软的衣物斜躺下来还是挺舒服的。

也不知道睡了多久，忽然被萧磊叫醒，我迷迷糊糊的看着他，不满的嘀咕着：“你干嘛呀”

他笑望着我，“永州到了。”

“哦。”我眨了眨眼睛，郁闷的想，永州城到了就到了，干嘛叫醒我。

赖了一小会，终是坐了起来，凑到窗边掀起帘子东张西望。

太阳已经偏西，天边挂着缤纷绚烂的晚霞。石块砖铺成的道路，一直延伸到城门直至城内，高大的城门耸立在正前方。地上车轮压在石砖路上嘎吱嘎吱的响，和着马蹄声，像一支击鼓乐一样。

永州，我不熟悉，说它平凡也不平凡，平凡却也不平凡。因为，我们就是在永州城遇到了白小玉。

在永州小住了几日，萧磊便打算离开。

走的那一日，风和日丽，正是燕国传统的节日，上元节。永州城热闹的街上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。

那情形我至今都忘不了，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摸一样。

一位身穿缟衣孝服的女子跪在街上，身前铺着一张纸，白纸黑字写着她家住哪里，何许人士，因为家境贫寒，无法埋葬病逝的父亲，所以卖身葬父。

多么有孝心的一位姑娘啊，我当时想的是，没想到这种电视剧中才有的狗血剧情有一天会真的出现在我眼前，而且，我的内心还被深深给震撼了。

我忽然很感谢上天，比起她来，我幸运多了。假如我落水后没有遇到萧磊，假如萧磊没有去而复返，假如萧磊没有收留我，那我是不是有一天也这样沦落街头？还是凭借自己的琴艺去卖艺……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
总而言之，言而总之，能够遇到萧磊，是我的幸运。思至此，我对老天爷大大的感恩戴德了一下。

然后，我的同情心大发，随手便给了那女子几锭银子，让她好去安葬她的父亲。那女子对我千恩万谢，还对着我磕头谢恩。

我这辈子也没被人这样跪拜过，好像拜菩萨一样，把我吓得落荒而逃，做个善事像是被追债似的。

原以为这事会这么过去了，哪知道，那女子安葬完她的父亲之后竟一路追随着我们，无论怎么推拒都赶不走。

我们三个是驾马车而行，而那女子就一直远远跟在我们车后，一路尾随着我们到了相城。

我见她双脚因走远路，鞋子和脚都磨破了，有些不忍，就想先稍她一段路再做打算。起初萧磊和当当无论如何都不理会不答应，直言这人底细不清，再加上他们二人的身份特殊，任我好说歹说也不答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