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9章 血蛊

萧磊嘴角残留着血丝，却仍是给了我一句安定人心的话，“我没事。”

“哪里没事，你都吐血了！”我一个劲的摇着头，急的快要哭出来了。

不远处的唐玉珂摆弄着手中的缎带，一脸玩味，“真是郎情妾意，伉俪情深呢，叫我看了好生羡慕。”

“你到底做了什么？！”我狠狠的瞪着她，恨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
唐玉珂悠悠的开口：“你说我会做什么呢，就是每天给他吃了点软筋散，他一运功用力就气急攻心了而已。说来你也尝过这滋味，不好受吧？”

话锋一转，她迅速将矛头指向萧磊，“你竟然想要杀我？我对你那么好，放下身段陪伴了你一年，为你洗衣做饭，像个奴婢一样服侍你，你为什么就是不领我的情？纵使中了血蛊你心中依然有她，为什么！为什么！”

一见到她近乎疯狂的样子，我就觉得心有余悸，软软的说出几个字来，“你疯了！”

唐玉珂呵呵笑起来，“对，我就是疯了，疯了才会饶你一命，疯了才会爱上他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！”

萧磊喘了口气，借着我的力道想要站起来，脚刚站直又跌回地上，连带着我也跌坐在地上。

小腹处猛地传来一阵抽痛，痛的我直冒冷汗，我伸手轻轻按压住小腹，却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，“咝…”

萧磊急忙握住我的手，却只说了个‘你’字。

我咬着牙，朝他摇头。能见到他这样担心我，就算什么痛都值得了。

他神色一黯，双眼眯了眯，接着握紧了右手的软剑，硬是站了起来。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，可他像做了很辛苦，他额头上甚至有了细密的汗珠。

唐玉珂望着他这样，脸上戾气更甚，“你竟然还能站得起来，看来我每日下的剂量还是少了些，不过劝你少用点内力，软筋散这东西，越是运功用力，发作得越快，到最后你就会经脉尽断而死。”

经脉尽断而死！

我倒吸一口气，不敢相信的望着唐玉珂，她还说她爱他，现在听来真是鬼才相信。若是她爱他，怎么会每日给他下毒药，她根本不爱他！

我缓缓站起来，忍着腹痛，怒不可遏的怒骂道：“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，你根本就不爱他，你只爱你自己！爱你心中的宝藏和不老药！你只是妒忌别人的感情！见不得别人好！”

“你闭嘴！”唐玉珂转眼恨恨的瞪着我，似乎巴不得我即刻死掉，“爱不爱不是由你说了算。我说过，我得不到的东西，别人也别想得到！既然血蛊不能让他忘记你，那我就亲手杀了你！让他再也见不到你！”

她手臂一动，手中缎带像蛇一样向我面门袭来，我惊愕的瞪大眼睛，呆愣在原地。萧磊一个闪身挡在我身前，在缎带离我们只有一个拳头近远的时候，被他挥剑斩断。

唐玉珂眉毛一挑，“既然如此，就被怪我下手不留情！是你逼我的。”

想来方才萧磊是暗自运功了，不然怎么会有力气去阻挡唐玉珂的缎带，还跟唐玉珂又打了起来。

我不安的看着前方两个飞来跳去的身影，只觉得一阵头晕，下腹也越来越痛。再待下去，他们没打完，我怕是要痛晕过去了。

忽听见萧磊一声低吼，抬眼望去，竟然看到他手中的剑被唐玉珂给夺了，而萧磊显然已经支持不住，节节败退。

眼见着唐玉珂手持长剑刺向萧磊，我双脚下意识的向他奔跑过去，大声惊叫：“不要！”

恍惚间，好似听见刀锋剑刃穿破衣物，刺入肌肤，劈开骨头的声音，听起来心惊胆颤，触目惊心。

这声音，我却又再一次听到了。

曾听说过，瞬间成就永恒。那么，这一刻，是不是要成为永恒了。可我想要的永恒并不是这一刻。

这一刻，对萧磊实在太残忍。

剑刃悄无声息得从我身体里撤离出去，那么急，那么快，让我身体也跟着剧烈的抽搐。

“暮雨？”

耳畔听到萧磊沙哑的声音，震惊中带着不确信。我缓缓侧过头看他，见到他一脸震惊和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
“萧磊…”我轻轻的唤了他一声，手再也无力去抓住他的衣服，身子倏然滑落。

他搂着我的手竟在发抖，随着我身体的下坠，他也跟着跪在地上，可他却用力抱紧了我，近乎疯狂的呐喊：“暮雨，你是暮雨，你是我的雨儿，我想起来了，我想起来了，雨儿！”

“萧磊…”我眨眨眼，感觉全身都在痛，一波又一波的痛意，席卷而来，却比不上心中那一点苦楚。

他说他想起来了，难道他把我忘记了吗？

他将我抱紧，下巴抵着我的额头，发出极为压抑沉闷的声音。我看不见他的脸，可是眼前却像下起了雨，有水滴在我的脸上，感觉像是我自己的泪，耳边听到他一遍又一遍的低喃：我想起来了，我想起来了……

我弯唇笑了笑，真想一直这样偎依在他怀中，轻声唤着他的名字，可是，此时此刻，我发觉这个愿望要实现是这样的难。

仿佛感觉到生命随着不停往外涌出的血在流逝，一滴一滴，直到身体里的血都流干为止。

以为有一天我会毒发身亡而死，却没想到，是一剑穿心而死。

生与死，往往只在一瞬间。

听见身旁唐玉珂重重的喘息了一声，我微微转头看她，她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，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我这边，唇边竟似有一抹笑，似乎那是胜利的笑容。

砰一声，唐玉珂的身体僵硬的仰倒在地上，尘土飞扬中，我恍惚看见她身后一身红衣礼服的男子，那是风若寒。

“表哥…”

风若寒抬脚向我走来，仅仅几步之遥，他却像走了好久，仿佛举步维艰。终于，他停在我身旁，然后蹲下身来，握住我的手，“媗儿…”

我回握住他的手，见到他脸上的悲痛，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，“表哥，我对不起你”

事到如今，我竟然只有这一句话可说了，我真的对不起他，对不起他对我的好，担不起他待我的情意。

风若寒朝我展开一抹笑，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，我甚至在他眼中看到害怕与恐惧。他摇着头说：“媗儿，别说话，我带你去找大夫，我带你去找大夫…”说到最后他竟有些慌乱了。

我用眼神示意他不必。“表哥，对不起，我怕是…活不成了。”

对不起，说了又有什么用。我对不起他，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，还没出生就要跟它我丧命。

风若寒蓦地闭上眼，微垂着头，竟不敢再看我一眼。

转头仰视着萧磊，他正低头看我，眼中蒙上一层晶莹剔透的水光，水光后面是那么深的眷恋。

“你怎么哭成这样？”

抬手想擦干他脸上的泪，却在半道上被他一把握住，然后拉着贴在他的脸上。五指缓慢的，一寸一寸抚摸着他的脸庞，我想把他样子刻入脑海，刻入内心深处，但其实，只要我一闭上眼，他的样子就清晰完整的出现在我脑海中。

我怕的是忘记他这个人。

他握着我的手，眼中深情无限，却也夹杂着深深的懊悔。他在我手背上轻轻印上了一个吻，哑着声唤我：“雨儿，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

他跟我说对不起，我跟风若寒说对不起。我们三个，都对不起对方，辜负了对方，辜负了爱。

“别说”我手指轻轻一动，捂住了他的唇，其实，在见到他之后，见到他在紧要关头维护我之后，在他呐喊出那句我想起来的时候，我就明白了。

这一年多来，他也是身不由己，唐玉珂对他下了药，想来他的生活一定过得空白而迷茫。只是没想过会是这样子的，我以为他只是因为当当的死而恨我，现在想来，唐玉珂一定煽了不少风，点了不少火。

真不懂她怎么想的，为何不一刀了解了我，也不用到最后生出这许多事端来。

体内一阵痉挛，喉间一股腥甜破涌而出，我蓦地闭眼，咬牙将那股子腥甜硬生生咽回腹中，感觉腹中一阵翻腾，下身似乎有温热粘稠的热体流出来。

我忍不住呜咽出声：“我的孩子……”孩子，是为娘的错，没有将你照顾好，下一世找个好人家吧。

萧磊想要拥紧我，却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，他的脸颊贴着我的，我用尽力气握住他的手，望着他难过而自责的神情，心也像被揪了一把。

“不要难过好不好，我不想……看见这样的你。”

萧磊嗯了一声，头偏向一边，似乎不想让我看见他眼中的泪，他脸上难过的神情。

忽然觉得自己也是残忍的人，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难过。如果他不想起来就好了，那就不会这么难过了，如果，我能不死就好了。

终于感受到当日当当死之前那种无力感，他一定很害怕吧，却又那么的无力，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生命在流逝，耗损，明白再也活不了了，却偏生对这个世间还如此眷恋，放不下心爱的人，担心忧虑他以后过得好不好，开不开心。